最近煤電日子看上去普遍都還不錯,幾乎是整個行業都表現出欣欣向榮的勢頭。
(來源:微信公眾號“跟著風行走”)
我關注了很多電廠的公眾號,近期的宣傳大多數都充斥著耀眼的成績。比如多地電廠官宣自己近期發電量創歷史新高,經營情況持續穩中向好,盈利或者扭虧數值完成年度預期任務,更有甚者在一個行業內部交流會上,有某能集團代表宣稱前幾年煤電大虧損留下的窟窿已經補齊。
我本來想懟那個代表幾句,想想忍住了。
三年前整個煤電行業的那種沮喪、掙扎、“發一度電賠一度”哀鴻一片的場景一掃而光,煤電的困境仿佛從未發生過一樣。
形勢反轉如此之快,連身在行業內的我都反應不及。我不是專業做宣傳的人,也理解不了這樣宣傳的意義。
老子云:“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余。”任何一個行業高調炫富必然無法長久;國家的調控不會允許,天道亦不允許,更何況還有相當多的煤電兄弟企業處于虧損的境地在拼命掙扎。
煤電行業是關系國計民生的基礎行業也是民生工程,對于它的經營而言,理想的狀況應該是不能暴利也不能持續虧損。
過于高調的宣傳只會掩蓋真實的現狀和背后的問題,給煤電的發展帶來不利的影響:如果盈利過多,必然會到導致電價下降,現在新能源發展如此迅猛,煤電的發展如果再離開電價的支撐,還有的活嗎?
我認為現階段煤電目前的處境不過是剛剛從巨額虧損的泥潭中緩過勁,目前是迎峰度夏時期電量有保障,加上煤價開始下調,所以行業才有喘息時機,無非多收了三五斗而已;況且煤電經營情況區域差別非常大,一味宣傳自己的成績會對政策的發布和行業的發展帶來不利影響。
新的政策已經在路上,7月15日,發改委官宣《煤電低碳化改造建設行動方案(2024—2027年)》(發改環資〔2024〕894號)。
文件里面明確提出加大節能降碳工作力度,統籌推進存量煤電機組低碳化改造和新上煤電機組低碳化建設,加快構建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新型能源體系。
方案對煤電機組改造和建設方式給出了三條具體建議:
一、生物質摻燒。二、綠氨摻燒。三、碳捕集利用與封存。
…….
看完之后,我最大的感受是煤電的道路愈加艱難。
生物質摻燒并不是新概念,早些年間在行業內曾經進行過廣泛地討論,中國能源報本月在《如何有序推進煤電機組摻燒生物質?》指出:
煤電企業實施生物質摻燒,可能面臨諸多挑戰。“首先是摻燒技術和改造應用的成熟度問題;其次是燃料收、儲、運體系的建立,因為農林生物質資源非常分散,收集難度較大,煤電企業可能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再次是生物質能量密度較低,季節性明顯,是否有足夠的儲存場地也是一個問題。另外,對于摻燒10%生物質,如何界定和監管,執行起來有一定難度。
清華大學的黃中教授認為:我國在生物質摻燒方面已有較為成熟的經驗,但燃煤鍋爐摻燒生物質尚未展現出明顯的經濟效益,這也是技術應用的最主要障礙。我覺得黃教授說的很對,在調研了一些摻燒生物質燃煤機組的現狀后心情愈發沉重。
至于綠氨摻燒也有嚴峻的現實問題。
氨是一種危險化學品,根據《危險化學品重大危險源辨識》(GB18218-2009)的規定,液氨的臨界儲存量大于10噸就構成了重大危險源。前些年,很多電廠為了降低氨這種重大危險源,甚至特意花費巨額投資把火電廠的液氨全部改成了尿素。
另外方案中說制氨是用富裕電力電解水制綠氫,氫也是一種危險化學品。氫的制造運輸保存都需要最高級別的安全管控。
如果不考慮經濟成本和安全因素,任何一項政策執行起來都困難重重。
碳捕集利用與封存技術也并非一帆風順,我印象中電力行業最早開始在工程上成功應用實施的是山西格盟集團瑞光電廠。
2016年,瑞光電廠建設了電廠煙氣捕集二氧化碳試驗項目,通過變溫變壓物理吸附碳捕集工藝,獲得純度約99.9%的工業級液體二氧化碳和99.96%的食品級液體二氧化碳,應用于飲料、煙草、食品冷藏保鮮等行業。
我去現場參觀過那套設備,最大的感受是被那套設備的復雜程度和規模所帶來的震撼感,一切都需要投入,不菲的投入。
回想起來煤電這些年做的重大改造,一幕一幕猶在眼前。
最開始只是摻燒劣質煤,
后來普遍進行深調,
再后來靈活性改造,
有的機組已經開始日內啟停,
現在要摻燒生物質、綠氨…...
煤電之路,越發崎嶇坎坷。